第086章 第 8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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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6章 第 86 章
“女人家別整天給我學些不三不四的, 在這個家裏還沒你說話的份！”桑志國又訓斥了一句。
這個年代連偉大領袖主席都說“婦女能頂半邊天”，社會上尤其是城市裏的婦女同志們都立志獨立自主，在工廠裏的工人們也有很多是女同志。
可在這個狹小的家裏，桑志國和桑楊兩個人剝奪了家裏女人的所有權利。
晚上, 劉芳輕輕打開房間門出來, 看見還幹坐在客廳的桑苗, 以為她還在置氣。
“小苗, 媽幫你把行李拿回去收拾收拾, 早點休息吧。”她的語氣溫順又柔和。
本打算所有人都睡了之後再找房間的桑苗悄悄松了口氣，落後半步跟在她後面找到了自己的房間，狹小的一個房間，但是還算整潔。
劉芳放下行李，關上了門, 臉上神色有些放松。
她拉著桑苗道：“小苗，你今晚怎麽敢這麽和你爸頂嘴啊？”
桑苗不知道原主是怎麽和桑志國相處的,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她。
劉芳只以為她還在賭氣，於是又道：“你回來就一個星期, 忍一忍吧, 回部隊就好了, 還有……你要是部隊裏錢不夠花，媽這裏偷偷存了些，你先拿去用。”說著她伸手從衣服了掏出一塊帕子, 裏面包裹的是幾張齊整的零碎票子。
桑苗掃了一眼，最多不過十幾塊錢。
她沒收這筆錢, “我身上還有錢, 不用，你去休息吧, 行李我等下自己收拾。”
劉芳不知為什麽，總覺得小苗對她好像生疏了一樣，心裏有些難受，她知道她這個媽總在給小苗拖後腿，明明這麽漂亮又優秀的一個女兒，活生生就要被這個家拖垮了。
“……好，那你先收著，媽先走了。”，她面色黯淡的離開了桑苗的房間。
待到房裏空了下來，桑苗才微微放松下來。
不踏實的休息了一晚上，桑苗第二天醒的很早，在這個陌生的家裏她總沒那麽安生。
出來後沒想到劉芳起的比她還要早，一早上就把一家人的早飯做好了，桌上放了四個煮雞蛋，幾個饅頭，小菜還有一盆稀飯。
劉芳看桑苗竟然早早就起來了，趕緊喊著她過來，“小苗，小苗，你先來吃。”
經過昨晚桑苗對這個母親也有了幾分了解，雖然膽小柔順，但是對她是好的，面對著對她有善意的劉芳，桑苗聽她的話坐到了桌前。
劉芳小聲對她道：“小苗，你快趕緊吃一個雞蛋，等會兒我再偷偷煮一個放進去，不叫你爸他們發現。”
桑苗看著桌上的四個雞蛋，她本以為四人一人一個的，看來在這個家好東西根本就是輪不上她們的。
桑苗沒有拒絕劉芳的好意，拿了個雞蛋細細剝了，分成兩半，“媽，你也吃吧。”
劉芳看著分了一半雞蛋給她的桑苗，楞了一下，接過雞蛋，“哎，哎，好。”
吃著雞蛋，劉芳不知道怎麽的，心裏酸酸的，這幾年桑苗去當兵，也越發和她生疏了，在家裏他們父子倆一條心，她是個不招待見的，不上班也不掙錢的婦女，沒什麽用。
躲著紅了點的眼睛，劉芳轉身去了廚房裏，默默往鍋裏又放了個雞蛋。
桑苗不知道她就分了個雞蛋給劉芳，她心裏就有了那麽多感觸。
吃完了早飯，桑苗不想和那父子倆碰上，跟劉芳說了一聲，就回自己屋裏去了。
在屋裏她練功拉筋，房間小，做不了什麽動作。
沒多久，她就聽見屋外傳來桑志國起來的聲音，老房子不隔音，外面有點什麽聲音她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屋外傳來劉芳的聲音，“志國，這個月買菜錢已經用完了。”
桑志國：“錢錢錢，你不會省著點用啊！才給過你又來要！老子養你要花多少錢？”
劉芳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哀求解釋道：“上個月給的少，已經用完了。”
……
桑志國走後，桑楊也起了，桑苗又聽到他抱怨著怎麽只有雞蛋饅頭和稀飯這點東西。
劉芳依舊是伏低做小的解釋，桑楊也不耐煩的很，“行了行了，別說了，我出去有事，今天中午不回來吃了。”
桑苗皺眉聽了一會兒，心裏越發煩躁了，想到劉芳剛剛在樓下紅了的眼睛，她連自己都幫不了，能幫劉芳做什麽呢。
桑苗出去的時候，看見劉芳正在院子裏洗衣服。
她頓了一下，對著洗衣服的劉芳道：“媽，我出去轉轉，中午回來。”
“哎，好，早點回來，我等你吃中飯。”劉芳道。
桑苗嘴角拉平了，越發的憋悶不順心了，也不知道在氣什麽。
出去熟悉了周邊的環境，桑苗中午回去吃了頓沒滋拉味的午飯，劉芳又在那兒忙裏忙外，收拾了碗盤，把家裏整理的幹幹凈凈的，好不容易才歇了下來。
桑苗也不好意思總閑著，想去幫忙可劉芳沒讓，手腳利索的自己幹完了。
那父子倆不在，桑苗也沒有回房間，就在客廳呆著了。
等終於閑了下來的時候，劉芳從房裏拿出了一籃線團，也坐到了桑苗身邊，她扯出一團線來，用鉤針熟練的進行鉤織，沒幾下就勾出來兩三朵可愛的小花，還有小兔子模樣的小東西。
桑苗坐在一旁看著她手下靈巧的出現這些東西，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，好奇問道：“媽，你這個勾出來是做什麽的？”
劉芳做這事得時候，眼中難得有些神采，聽到桑苗問起，語氣有些上揚的答道：“你隔壁嬸子的女兒今年開了個賣衣服的小店，還進了一些挎包布包就是沒什麽顏色，現在小姑娘們都愛美，她發現我會弄這些小玩意兒就問我能不能做了賣給她，別到包上去，她一個小花給我五分錢呢，我聽說還挺受歡迎的，就每天空下來做一些，還能貼補些家用。”
“這些真漂亮，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？”
見桑苗感興趣，劉芳有點興奮又高興，迫不及待的想展示，取出一股線來，在手上繞了一圈，快速地鉤織，在再其中填入一些棉花收口，不到二十分鐘，做了個背著背簍的小豬來，逗趣可愛。
她有些眉眼神采奕奕，像是炫耀一樣拿出來給桑苗看，“這個費些功夫，但能賣到一毛錢呢。”
桑苗吃驚，這會兒她是真覺得厲害了，“這些你都是從哪裏學來的？”
劉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“也談不上學不學的，你們小時候的衣服小鞋子都是我織的，我一人在家閑的沒事瞎捉摸的，你爸總說這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，讓我別費功夫了，但是我想著能貼補點就貼補點。”
桑苗聽著劉芳的話對桑志國更多了幾分厭惡，瞧不起女人，還瞧不起自己的老婆。
劉芳雖然柔順膽小，但是做事利索，心靈手巧做東西又有想法，做出來的東西又別有一番巧思，就憑這個本事，她完全可以去做些事養活自己，而不是整天壓抑在這個家裏做父子倆的保姆，還要被桑志國看不起。
劉芳因為來了興致和桑苗分享自己鉤織的物件，忍不住興奮地又展示了一些，下午連著做了十來個，桑苗也很認真的看著她做的這些，一點都不吝誇讚，讓她高興壞了，一下午露出了比這一個月還要多的笑容。
等她停下手上的活，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。
劉芳手上動作一停，神色慌了，怎麽這麽晚了，等會兒桑志國就要下班回來了，飯還沒燒上，她臉色發白，著急忙慌得把線都收到籃子裏。
“怎麽了，媽？”桑苗問道。
“晚了晚了，光忙著做這個了，飯還沒燒，你爸回來要是看見飯還沒好，肯定要發火。”
劉芳之前就有次鉤針忘了時間，飯做遲了，桑志國發了好一通大火，罵她天天在家享清福，飯都燒不好，還差點把她這些東西都給扔了。
桑苗看她神色慌張，雖然有些不解，但還是道：“我幫你一起，我們一起弄就快點。”
劉芳心中一暖看向桑苗，心裏感覺這個女兒好像真的變了，從前她從來不願幫她做這些。
但哪怕是有桑苗幫忙，緊趕慢趕兩人把菜燒好了，可飯上鍋蒸的遲，還是沒來得及在桑志國回來前都弄好。
桑志國一進門臉色就板著一副不順心的模樣，今天在廠裏做事出了個岔子，被小領導一頓批，憋悶又來氣，那個領導還是個娘們，照他說娘們就應該好好在家呆著，出來上什麽班。
他進門就往桌上一坐，桑苗和劉芳還在廚房裏忙活著，就聽到外面男人喊道：“人呢？都死哪兒去了。”
劉芳忙不疊把菜先端出來，桑苗也幫著她，看著心情不好臭著臉的桑志國，劉芳想著鍋裏還沒好的飯，低頭問道：“要不要喝杯酒？”
“不喝了，餓死老子了，先盛飯過來。”桑志國道。
劉芳抖了下，回道：“飯燒遲了，還……還要等一下……”
桑志國窩著一肚子氣，又餓著肚子，還沒聽她說完就猛的拍了下桌子，“搞的什麽東西，連個飯都燒不好，你還能幹什麽！老子每天辛苦上班，你在家什麽事都沒有，就等著享清福啊！”
劉芳站在那兒默默忍受著他的數落。
他說的太過分，桑苗實在忍不住了，“不就是飯稍微遲了點，你發這麽大火幹什麽，媽在家整天沒閑下來一刻的……”
她還沒說完，劉芳就嚇得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，叫她別說了，桑志國什麽性子她最知道，桑苗這麽一頂嘴，只會更怒不可遏。
果然，桑苗一說，桑志國那張方臉上臉色更嚇人，“他媽的，吃老子的喝老子的，靠老子養著，誰讓你這麽說話的！”
桑苗本來被劉芳拉著都不準備說話了，他這麽一說火也憋不住了，“我早就沒吃你的喝你的了，我掙的錢夠我花，我都不用受你的罵。”她這話不僅是為自己說的，也是為原主說的。
桑志國氣的手握著拳頭，青筋都要冒出來了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劉芳擋在兩人中間，對桑苗道：“別說了別說了！”
桑志國一把扯開劉芳，他力氣一點沒收，劉芳被她扯得撞桌上去了，腰那裏猛磕了一下，疼的她臉色發白。
桑志國看著桑苗，“你給我再說一遍。”
“我寄回來的錢，夠我不用在這挨你的罵了！”桑苗一字一句的重覆道。
“老子打死你。”桑志國怒沖腦門，揮掌就向桑苗打過去。
劉芳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向道：“別動手別動手。”又望向桑苗，“小苗，別說了，你快回房間去。”
桑苗沒想到桑志國竟然要動手，又看著劉芳一臉哀求拼命拉住桑志國的模樣，只得跑回房間將門鎖了起來。
樓下傳來爭吵和桌椅摩擦的聲音，或者說不是爭吵，而是桑志國單方面的洩憤，辱罵。
爭吵結束後，她又聽見桑楊回來的聲音，劉芳伺候著父子倆吃完了飯，像個無法停歇的機器人一樣，忙碌不休。
又過了許久之後，桑苗聽見門口傳來的敲門聲，柔柔的聲音傳進來，“小苗，是我。”
桑苗打開門，看到臉上勉強掛著笑的劉芳端著一碗飯上面蓋著些菜，“我偷偷給你留的，你餓了一晚上了，還沒吃飯，先吃點吧。”
桑苗讓她進來，屋子裏沒有桌子，桑苗只能結果飯，坐在床邊上，劉芳也跟著坐到了她的身邊。
她默默吃著飯，劉芳也就這樣坐著陪著她。
吃完劉芳接過空碗，看著一句話也沒說的桑苗紅了眼，小苗一定是瞧不起她這個媽了吧，想到下午桑苗對她的笑臉和關心，看她鉤織又和她一起做飯的場景，她眼圈紅了，“小苗，是媽沒用，對不起你。”
桑苗並沒有真的對她有氣，劉芳幫不了她，因為她只是個依附於桑志國的妻子，等她離開了，在這個家裏劉芳只能受更多的氣。
可是想到剛剛那一幕，她忍不住問到：“媽，你在家的日子過成這樣，你怎麽能忍，你難道沒想過擺脫這樣的生活嗎？”無論是桑志國和桑楊，對待劉芳都是隨意呼喝沒有過一絲尊重，她是怎麽忍受這樣的生活的。
劉芳默默垂下眼，以前桑志國不是這樣的，年輕的時候她和桑苗一樣水靈漂亮，桑志國沒多大本事，但是追求她的時候對她是真的很好。
或許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，她嫁給桑志國後就沒再上班，生下了兩個孩子後更是更沒什麽別的生活了，一心就撲在家裏，逐漸變成了桑志國口中所說的，靠他養著的黃臉婆。
她後悔過，但是已經有兩個孩子了，她也一直如桑志國所說是個沒用的女人，只能靠他養著，離開了以後她能怎麽辦呢？
“小苗，媽只是個女人，離開了你爸也沒本事養活自己，而且還有你和小楊。”劉芳羞愧但是還是直白的跟桑苗說了。
桑苗：“我根本不覺得你和他在一起會對我好，還有你做事利索手腳勤快，還會做鉤針掙外快，想養活自己還不容易，哪怕是到人家家做保姆都能掙到錢，你怎麽會覺得沒法養活自己？”況且桑楊那樣，有什麽好惦記的，這句話是桑苗沒說的。
劉芳根本不是那種吃不了苦的人，她和那種被丈夫養著失去獨立生活能力的女人不一樣，她每天幹那麽多事，還自己研究著鉤針掙外快，有想法會動手，桑苗壓根不覺得她離開了桑志強就不能生活。
劉芳睜大眼睛看向她，“你真的這麽覺得？”桑志強總說她是個沒用的女人，時間久了她心裏也默認了是這樣，她太久沒踏上社會了，自己都看不起自己。
“對，哪怕你不和他分開，我也覺得你可以去找份工作，而不是每天被他這樣貶低，如果你願意，我可以幫你去找一找。”桑苗道，她是真心想讓劉芳支棱起來，畢竟在這個家裏唯一真心對原主好的，也只有這個母親了。
但如果劉芳自己還是不願意，那她也沒有辦法，她只能想辦法自己脫離這個家庭。
好在劉芳並沒有讓她失望，“小苗，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工作嗎？我……其實我也想去上班的。”
“好，我明天就去街上看看。”桑苗松了口氣，雖然劉芳沒說要離開桑志國，但至少踏出第一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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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人家別整天給我學些不三不四的, 在這個家裏還沒你說話的份！”桑志國又訓斥了一句。
這個年代連偉大領袖主席都說“婦女能頂半邊天”，社會上尤其是城市裏的婦女同志們都立志獨立自主，在工廠裏的工人們也有很多是女同志。
可在這個狹小的家裏，桑志國和桑楊兩個人剝奪了家裏女人的所有權利。
晚上, 劉芳輕輕打開房間門出來, 看見還幹坐在客廳的桑苗, 以為她還在置氣。
“小苗, 媽幫你把行李拿回去收拾收拾, 早點休息吧。”她的語氣溫順又柔和。
本打算所有人都睡了之後再找房間的桑苗悄悄松了口氣，落後半步跟在她後面找到了自己的房間，狹小的一個房間，但是還算整潔。
劉芳放下行李，關上了門, 臉上神色有些放松。
她拉著桑苗道：“小苗，你今晚怎麽敢這麽和你爸頂嘴啊？”
桑苗不知道原主是怎麽和桑志國相處的,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她。
劉芳只以為她還在賭氣，於是又道：“你回來就一個星期, 忍一忍吧, 回部隊就好了, 還有……你要是部隊裏錢不夠花，媽這裏偷偷存了些，你先拿去用。”說著她伸手從衣服了掏出一塊帕子, 裏面包裹的是幾張齊整的零碎票子。
桑苗掃了一眼，最多不過十幾塊錢。
她沒收這筆錢, “我身上還有錢, 不用，你去休息吧, 行李我等下自己收拾。”
劉芳不知為什麽，總覺得小苗對她好像生疏了一樣，心裏有些難受，她知道她這個媽總在給小苗拖後腿，明明這麽漂亮又優秀的一個女兒，活生生就要被這個家拖垮了。
“……好，那你先收著，媽先走了。”，她面色黯淡的離開了桑苗的房間。
待到房裏空了下來，桑苗才微微放松下來。
不踏實的休息了一晚上，桑苗第二天醒的很早，在這個陌生的家裏她總沒那麽安生。
出來後沒想到劉芳起的比她還要早，一早上就把一家人的早飯做好了，桌上放了四個煮雞蛋，幾個饅頭，小菜還有一盆稀飯。
劉芳看桑苗竟然早早就起來了，趕緊喊著她過來，“小苗，小苗，你先來吃。”
經過昨晚桑苗對這個母親也有了幾分了解，雖然膽小柔順，但是對她是好的，面對著對她有善意的劉芳，桑苗聽她的話坐到了桌前。
劉芳小聲對她道：“小苗，你快趕緊吃一個雞蛋，等會兒我再偷偷煮一個放進去，不叫你爸他們發現。”
桑苗看著桌上的四個雞蛋，她本以為四人一人一個的，看來在這個家好東西根本就是輪不上她們的。
桑苗沒有拒絕劉芳的好意，拿了個雞蛋細細剝了，分成兩半，“媽，你也吃吧。”
劉芳看著分了一半雞蛋給她的桑苗，楞了一下，接過雞蛋，“哎，哎，好。”
吃著雞蛋，劉芳不知道怎麽的，心裏酸酸的，這幾年桑苗去當兵，也越發和她生疏了，在家裏他們父子倆一條心，她是個不招待見的，不上班也不掙錢的婦女，沒什麽用。
躲著紅了點的眼睛，劉芳轉身去了廚房裏，默默往鍋裏又放了個雞蛋。
桑苗不知道她就分了個雞蛋給劉芳，她心裏就有了那麽多感觸。
吃完了早飯，桑苗不想和那父子倆碰上，跟劉芳說了一聲，就回自己屋裏去了。
在屋裏她練功拉筋，房間小，做不了什麽動作。
沒多久，她就聽見屋外傳來桑志國起來的聲音，老房子不隔音，外面有點什麽聲音她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屋外傳來劉芳的聲音，“志國，這個月買菜錢已經用完了。”
桑志國：“錢錢錢，你不會省著點用啊！才給過你又來要！老子養你要花多少錢？”
劉芳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哀求解釋道：“上個月給的少，已經用完了。”
……
桑志國走後，桑楊也起了，桑苗又聽到他抱怨著怎麽只有雞蛋饅頭和稀飯這點東西。
劉芳依舊是伏低做小的解釋，桑楊也不耐煩的很，“行了行了，別說了，我出去有事，今天中午不回來吃了。”
桑苗皺眉聽了一會兒，心裏越發煩躁了，想到劉芳剛剛在樓下紅了的眼睛，她連自己都幫不了，能幫劉芳做什麽呢。
桑苗出去的時候，看見劉芳正在院子裏洗衣服。
她頓了一下，對著洗衣服的劉芳道：“媽，我出去轉轉，中午回來。”
“哎，好，早點回來，我等你吃中飯。”劉芳道。
桑苗嘴角拉平了，越發的憋悶不順心了，也不知道在氣什麽。
出去熟悉了周邊的環境，桑苗中午回去吃了頓沒滋拉味的午飯，劉芳又在那兒忙裏忙外，收拾了碗盤，把家裏整理的幹幹凈凈的，好不容易才歇了下來。
桑苗也不好意思總閑著，想去幫忙可劉芳沒讓，手腳利索的自己幹完了。
那父子倆不在，桑苗也沒有回房間，就在客廳呆著了。
等終於閑了下來的時候，劉芳從房裏拿出了一籃線團，也坐到了桑苗身邊，她扯出一團線來，用鉤針熟練的進行鉤織，沒幾下就勾出來兩三朵可愛的小花，還有小兔子模樣的小東西。
桑苗坐在一旁看著她手下靈巧的出現這些東西，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，好奇問道：“媽，你這個勾出來是做什麽的？”
劉芳做這事得時候，眼中難得有些神采，聽到桑苗問起，語氣有些上揚的答道：“你隔壁嬸子的女兒今年開了個賣衣服的小店，還進了一些挎包布包就是沒什麽顏色，現在小姑娘們都愛美，她發現我會弄這些小玩意兒就問我能不能做了賣給她，別到包上去，她一個小花給我五分錢呢，我聽說還挺受歡迎的，就每天空下來做一些，還能貼補些家用。”
“這些真漂亮，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？”
見桑苗感興趣，劉芳有點興奮又高興，迫不及待的想展示，取出一股線來，在手上繞了一圈，快速地鉤織，在再其中填入一些棉花收口，不到二十分鐘，做了個背著背簍的小豬來，逗趣可愛。
她有些眉眼神采奕奕，像是炫耀一樣拿出來給桑苗看，“這個費些功夫，但能賣到一毛錢呢。”
桑苗吃驚，這會兒她是真覺得厲害了，“這些你都是從哪裏學來的？”
劉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“也談不上學不學的，你們小時候的衣服小鞋子都是我織的，我一人在家閑的沒事瞎捉摸的，你爸總說這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，讓我別費功夫了，但是我想著能貼補點就貼補點。”
桑苗聽著劉芳的話對桑志國更多了幾分厭惡，瞧不起女人，還瞧不起自己的老婆。
劉芳雖然柔順膽小，但是做事利索，心靈手巧做東西又有想法，做出來的東西又別有一番巧思，就憑這個本事，她完全可以去做些事養活自己，而不是整天壓抑在這個家裏做父子倆的保姆，還要被桑志國看不起。
劉芳因為來了興致和桑苗分享自己鉤織的物件，忍不住興奮地又展示了一些，下午連著做了十來個，桑苗也很認真的看著她做的這些，一點都不吝誇讚，讓她高興壞了，一下午露出了比這一個月還要多的笑容。
等她停下手上的活，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。
劉芳手上動作一停，神色慌了，怎麽這麽晚了，等會兒桑志國就要下班回來了，飯還沒燒上，她臉色發白，著急忙慌得把線都收到籃子裏。
“怎麽了，媽？”桑苗問道。
“晚了晚了，光忙著做這個了，飯還沒燒，你爸回來要是看見飯還沒好，肯定要發火。”
劉芳之前就有次鉤針忘了時間，飯做遲了，桑志國發了好一通大火，罵她天天在家享清福，飯都燒不好，還差點把她這些東西都給扔了。
桑苗看她神色慌張，雖然有些不解，但還是道：“我幫你一起，我們一起弄就快點。”
劉芳心中一暖看向桑苗，心裏感覺這個女兒好像真的變了，從前她從來不願幫她做這些。
但哪怕是有桑苗幫忙，緊趕慢趕兩人把菜燒好了，可飯上鍋蒸的遲，還是沒來得及在桑志國回來前都弄好。
桑志國一進門臉色就板著一副不順心的模樣，今天在廠裏做事出了個岔子，被小領導一頓批，憋悶又來氣，那個領導還是個娘們，照他說娘們就應該好好在家呆著，出來上什麽班。
他進門就往桌上一坐，桑苗和劉芳還在廚房裏忙活著，就聽到外面男人喊道：“人呢？都死哪兒去了。”
劉芳忙不疊把菜先端出來，桑苗也幫著她，看著心情不好臭著臉的桑志國，劉芳想著鍋裏還沒好的飯，低頭問道：“要不要喝杯酒？”
“不喝了，餓死老子了，先盛飯過來。”桑志國道。
劉芳抖了下，回道：“飯燒遲了，還……還要等一下……”
桑志國窩著一肚子氣，又餓著肚子，還沒聽她說完就猛的拍了下桌子，“搞的什麽東西，連個飯都燒不好，你還能幹什麽！老子每天辛苦上班，你在家什麽事都沒有，就等著享清福啊！”
劉芳站在那兒默默忍受著他的數落。
他說的太過分，桑苗實在忍不住了，“不就是飯稍微遲了點，你發這麽大火幹什麽，媽在家整天沒閑下來一刻的……”
她還沒說完，劉芳就嚇得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，叫她別說了，桑志國什麽性子她最知道，桑苗這麽一頂嘴，只會更怒不可遏。
果然，桑苗一說，桑志國那張方臉上臉色更嚇人，“他媽的，吃老子的喝老子的，靠老子養著，誰讓你這麽說話的！”
桑苗本來被劉芳拉著都不準備說話了，他這麽一說火也憋不住了，“我早就沒吃你的喝你的了，我掙的錢夠我花，我都不用受你的罵。”她這話不僅是為自己說的，也是為原主說的。
桑志國氣的手握著拳頭，青筋都要冒出來了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劉芳擋在兩人中間，對桑苗道：“別說了別說了！”
桑志國一把扯開劉芳，他力氣一點沒收，劉芳被她扯得撞桌上去了，腰那裏猛磕了一下，疼的她臉色發白。
桑志國看著桑苗，“你給我再說一遍。”
“我寄回來的錢，夠我不用在這挨你的罵了！”桑苗一字一句的重覆道。
“老子打死你。”桑志國怒沖腦門，揮掌就向桑苗打過去。
劉芳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向道：“別動手別動手。”又望向桑苗，“小苗，別說了，你快回房間去。”
桑苗沒想到桑志國竟然要動手，又看著劉芳一臉哀求拼命拉住桑志國的模樣，只得跑回房間將門鎖了起來。
樓下傳來爭吵和桌椅摩擦的聲音，或者說不是爭吵，而是桑志國單方面的洩憤，辱罵。
爭吵結束後，她又聽見桑楊回來的聲音，劉芳伺候著父子倆吃完了飯，像個無法停歇的機器人一樣，忙碌不休。
又過了許久之後，桑苗聽見門口傳來的敲門聲，柔柔的聲音傳進來，“小苗，是我。”
桑苗打開門，看到臉上勉強掛著笑的劉芳端著一碗飯上面蓋著些菜，“我偷偷給你留的，你餓了一晚上了，還沒吃飯，先吃點吧。”
桑苗讓她進來，屋子裏沒有桌子，桑苗只能結果飯，坐在床邊上，劉芳也跟著坐到了她的身邊。
她默默吃著飯，劉芳也就這樣坐著陪著她。
吃完劉芳接過空碗，看著一句話也沒說的桑苗紅了眼，小苗一定是瞧不起她這個媽了吧，想到下午桑苗對她的笑臉和關心，看她鉤織又和她一起做飯的場景，她眼圈紅了，“小苗，是媽沒用，對不起你。”
桑苗並沒有真的對她有氣，劉芳幫不了她，因為她只是個依附於桑志國的妻子，等她離開了，在這個家裏劉芳只能受更多的氣。
可是想到剛剛那一幕，她忍不住問到：“媽，你在家的日子過成這樣，你怎麽能忍，你難道沒想過擺脫這樣的生活嗎？”無論是桑志國和桑楊，對待劉芳都是隨意呼喝沒有過一絲尊重，她是怎麽忍受這樣的生活的。
劉芳默默垂下眼，以前桑志國不是這樣的，年輕的時候她和桑苗一樣水靈漂亮，桑志國沒多大本事，但是追求她的時候對她是真的很好。
或許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，她嫁給桑志國後就沒再上班，生下了兩個孩子後更是更沒什麽別的生活了，一心就撲在家裏，逐漸變成了桑志國口中所說的，靠他養著的黃臉婆。
她後悔過，但是已經有兩個孩子了，她也一直如桑志國所說是個沒用的女人，只能靠他養著，離開了以後她能怎麽辦呢？
“小苗，媽只是個女人，離開了你爸也沒本事養活自己，而且還有你和小楊。”劉芳羞愧但是還是直白的跟桑苗說了。
桑苗：“我根本不覺得你和他在一起會對我好，還有你做事利索手腳勤快，還會做鉤針掙外快，想養活自己還不容易，哪怕是到人家家做保姆都能掙到錢，你怎麽會覺得沒法養活自己？”況且桑楊那樣，有什麽好惦記的，這句話是桑苗沒說的。
劉芳根本不是那種吃不了苦的人，她和那種被丈夫養著失去獨立生活能力的女人不一樣，她每天幹那麽多事，還自己研究著鉤針掙外快，有想法會動手，桑苗壓根不覺得她離開了桑志強就不能生活。
劉芳睜大眼睛看向她，“你真的這麽覺得？”桑志強總說她是個沒用的女人，時間久了她心裏也默認了是這樣，她太久沒踏上社會了，自己都看不起自己。
“對，哪怕你不和他分開，我也覺得你可以去找份工作，而不是每天被他這樣貶低，如果你願意，我可以幫你去找一找。”桑苗道，她是真心想讓劉芳支棱起來，畢竟在這個家裏唯一真心對原主好的，也只有這個母親了。
但如果劉芳自己還是不願意，那她也沒有辦法，她只能想辦法自己脫離這個家庭。
好在劉芳並沒有讓她失望，“小苗，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工作嗎？我……其實我也想去上班的。”
“好，我明天就去街上看看。”桑苗松了口氣，雖然劉芳沒說要離開桑志國，但至少踏出第一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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